【我和老病房楼的故事征文】因为了解所以珍重
第一次见到王字楼时我就一个想法——这样的楼怎么还不拆。
2014年8月,刚毕业的我第一次来到黄河医院。从看到大门的那一刻起我就惊呆了,这怎么会是一个三级医院的门面呢。等看到王字楼时,心里面算是凉透了,这个年代竟然还有这样的楼,不是说好了黄河医院是三门峡好的医院吗?一个地级市里好的医院,为什么还会有这样的存在!一想到以后要在这里工作,一时间五味杂陈,不可言说。
提着行李,穿过王字楼,和郑州分配来到同事一起去人事科报到,再没有一点兴奋喜悦的感觉。
这是我第一次走进王字楼,我无心仔细观察,只觉的扑面而来的陈旧气息,简陋粗放,长长的幽暗的走廊里面有穿着白大衣的大夫和蹒跚着的病人擦肩而过,我机械的躲闪着他们,心里乱透了。现在想起来也不知该如何形容当时的心情,只记得我行李箱的轮子滚过地面时刺耳的声音在楼道里内回荡。
在人事科交材料,第一次见到了当时的赵科长和许老师,也第一次见到了坐在角落里的后来的我的师长刘老师。许老师一一查收我的资料,一边询问我一些个人情况,我当时就觉得这个亚麻色头发,脸有点儿长的老师怎么那么亲切温和,好喜欢她啊。这时候赵科长过来了,她笑嘻嘻的翻阅我的资料,问我怎么一个人到离家这么远的地方来工作啦?家里还有什么人呢?我还来不及回答,角落里的刘老师又问了一句“你一个人到这里来,你爸妈就舍得”?现场沉默了几秒钟,我刚要转头看她,就发生了极其难以描述的一幕。
大概是我经历了心情的大起大落,一大早从郑州过来又累又饿,好不容易在这里有了放松温暖的感觉,又被问到这样伤心的问题,一时间忍不住就要哭起来。刘老师一看情况不好,立马悄悄的低头假装工作仿佛隐身。只记得当时在老师们温柔的安慰下,我越哭越厉害。现在提起来这事来我还是忍不住调侃刘老师,她还是要一如既往的“装”认真工作听不见。
后来许老师又关切的询问了我各种生活上的问题,帮我提着行李箱送我到楼下。而赵科长一一打电话嘱咐我工作科室的同事们多多关照我,每次开会遇到她,她还是会问我习不习惯,过年回不回家。我工作的第二年,赵科长就退休了,再也没有见过,心里仍很感激。
再回头看王字楼,虽然还是有点丑,但有了温暖的味道。
所以我总是开玩笑说,不要说我不喜欢王字楼,有谁能像我一样,第一天走进去,就泪洒当场。
再后来进王字楼的次数就多了,在里面一次次的大开眼界。第一次进手术室,闻到手术刀炙烤皮肤的气味;第一次进ICU,感受生命的脆弱与宝贵;第一次进血透室,发现透析病人也可以很乐观;第一次去中医科,正看到医护人员处理让人触目惊心的压疮;第一次见识耳鼻喉科刘主任用妙技抢救吞了硬币的小男孩,第一次在走廊里遇见大声痛哭的患者家属,第一次作为患者在颈肩腰腿痛科被人拉长了脖子吊在牵引床头……
2016是建院60周年,我再一次和王字楼有了亲密接触,真正走进了他的怀抱。当时医院要求编写1997-2016近20年间的《黄河医院院志》,我和同事们在临时成立的院志编写室里一待就是两个多月,从夏天到秋天。在整理各科报送材料的过程中,我第一次比较完整的认识了老王字楼的面目。
可以说,我对医院的认识就是从王字楼开始的,在那么多次的进进出出里,我一点一点的了解他,熟悉他。我越来越喜欢他的冬暖夏凉,有时候甚至觉得那曲里拐弯的布局也颇有艺术感和谜之趣味。走廊还是不甚光明,却给我静谧安神的感觉,几道斜阳透过小方窗照在黑黢黢的转廊里,像定格的电影黑白画面。
我多少次翻看王字楼里拍出来的照片,还是比不上新建病房楼的高端大气。楼也是日渐的陈旧下去,尤其在一座座拔地而起的新楼包围中显得更加不起眼了。但在我的心里,他的份量越发重了起来。
在今年医院组织的“我和老病房楼的故事”征文活动中,有许多前辈投来稿件,述说自己和王字楼的故事。这三十多篇文章我每一篇都认认真真读过,前辈们文风简朴而深情,无法不为之动容。每一张老照片我都仔仔细细看过,在一张张老旧照片里辨认熟悉的曾经年轻的面庞,感慨流水的时光。
读他们的故事,我感知了王字楼的过去,细数了医院的历史与辉煌,那确实是一段峥嵘岁月、一个火热的年代啊。我想我已经不难理解前辈们对王字楼的感情了。有些东西终归是情怀性的,就跟年少时看过的一场电影,听过的一首歌一样,是他们旧日时光隐隐的脉络吧。
如今王字楼就要拆了,我也有了一些不舍。因为时间不长,彼此的羁绊也自然不会像前辈们那样的深。但我敬重他,像送别一位功勋卓著的老英雄一样。